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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你跟我走 (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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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可否請你告訴蕭醉,你心裏有沒有什麽願望?”

“願望啊……有,當然有……”婦人點著頭,帶著痛徹心扉的笑,聲嘶力竭的呼喊:“我的願望!我只有一個願望!那就是我大堯——不要再出英烈了!”

這瞬間,玉魄的眼淚奪眶而出,淚水從她的指間流下,肆意的如一場雨。

從不曾知道,在她所生活的和平世界之外,還有那樣一群在為了和平而拋卻生死的人。

原以為戰爭只是一個消息,和一些所謂的死傷數字,卻不知對有些人來說,戰爭就是一切不幸的根源。

她所享受的錦衣玉食,都是別人用生命換來的。

而她從不曾知道這點,反還在理所當然的無知著,以為自己才是最不幸的人。

“可憐無定河邊骨,猶是春閨夢裏人……”

蕭醉的語調也不覆清冽,而是濃濃的悲傷。

“身在高位,享受的多,要承擔的也就多。帝姬想要逃避自己的命運,卻知不知道多少盼著大堯不再有英烈的人,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。”

她抓住玉魄的手腕,硬是拉下她捂眼的手,剛烈道:“為那些曾為你拼死衛國的百姓們做一些事情,責無旁貸。若蕭醉是你,便不會輕賤自己作為帝姬的高貴,不論是和親還是如何,該我做的絕不逃避!”

玉魄震住了,只覺得蕭醉的話語像是帶著回音,一輪輪的圍繞著她,一聲比一聲更堅決、更震懾。

暗處的蕭瑟瑟也被感染了,望著蕭醉喃喃:“三姐姐那麽剛烈,當真說得出這樣的話,也能夠如此堅決。六殿下,你也是這樣覺得吧……六殿下?”

“瑾王妃。”玉傾寒頷首回應。不過蕭瑟瑟看得出,他是剛才才被她喚回神的。

“原來六殿下也出神了。”蕭瑟瑟說。

“瑾王妃說的是。”玉傾寒喃喃:“蕭三小姐這樣的心性,我……不曾設想。”

不知怎的,蕭瑟瑟總覺得玉傾寒的語調意味深長,好像還有很多的話想說卻說不出。恍然間又意識到一件事情,怎麽今日跟六殿下過來這麽久,都沒聽見他咳嗽一聲,可是他的病好了?

“四小姐?”

蕭醉的聲音,打斷了蕭瑟瑟的思緒。

是蕭醉發現了她。

蕭瑟瑟這便和玉傾寒走了出來,同時玉魄也扭頭看過來,帶著哭腔驚道:“六哥?”

“三姐姐,玉魄帝姬。”蕭瑟瑟欠了欠身,示意行禮的綠蘿平身,快步走了過來,扶住蕭醉的身子。

“三姐姐,六殿下一直在尋玉魄帝姬,撞見了我,我就一起過來了。剛才你們所說的話,我和六殿下也都聽見了。”

玉魄擦了擦淚水,道:“原來六哥也聽見了。六哥,對不起,我不該自私的想著逃走,我竟沒能考慮你和母妃。”

玉傾寒的面色有些惆悵,“其實……是我沒用。不想你去異國受苦,但卻說不上話。”

“六哥,你不要給自己找錯處,我不認為你對我有什麽地方不好。”玉魄握住玉傾寒的手,讓眼裏的淚水被風幹,終於又現出了往日的明澈。

“六哥,你總是喜歡消沈,從前我勸過你好些次了。不過這次我也沒資格說你,明顯這次不懂事的是我。”

見玉魄不好意思的笑著,蕭瑟瑟看向蕭醉,從蕭醉的眼底看見了一抹欣慰。

人都說玉魄帝姬有才情、懂分寸、識大體,這話都是沒錯的,只要對她稍加勸誡點撥,她便很快就能想明白了,這對大堯也是好事。

“玉魄,以前你對我說過一番話,每當我消沈的時候,只要想想,就能再度振奮。”玉傾寒道。

“我還說過這樣的話嗎?”玉魄顯然是記不清了,嫣然一笑,“那六哥你告訴我吧,正好也能把現在的我一並激勵了。”

玉傾寒回憶著從前,那時他和玉魄在白紙河救了被浸豬籠的蕭醉後,他忌憚玉輕揚會發作,而玉魄努力的灌輸給他希望。

六哥,我們都還年輕,這條路並沒有走到盡頭啊。

我們堅強的走下去,天不會絕我們的,我相信路的那頭一定是安好。

☆、瑟瑟生疑

玉魄有些吃驚,自己那時候竟然說出這樣充滿希望的話。

再想一想,當局者迷旁觀者清,那時候的她能夠勸說六哥,而如今她成了當局者,一時情緒崩潰想要逃避,竟是忘了前路還很長很長。

就算嫁給那個風評很差的北魏太子,她也還能過好自己,把大堯的音律樂舞帶去北魏,努力做個流芳百世的帝姬啊。

誰也說不準未來的事不是嗎?

靈眸變的清澈如溪水,玉魄嫣然笑道:“蕭三小姐,謝謝你及時制止我犯了大錯。六哥,我們趕快回白紙河吧,我要好好準備帶去北魏的東西,不會讓父皇和大堯百姓失望的。”

“好。”玉傾寒拍拍玉魄的頭。

蕭醉吟然淺笑:“帝姬不必客氣,從前帝姬和六殿下對蕭醉的恩情,蕭醉一直沒有忘懷,卻知道此生怕是還報不完了。”

玉魄笑言:“蕭三小姐這樣說可就是見外了,我六哥會不高興的。”

“玉魄。”玉傾寒連忙出聲,不叫玉魄再說下去,因而也被玉魄狡黠的瞥了一眼。

蕭瑟瑟看著,總覺得這其中有別的意思。

挪了目光,望向那早已走遠的婦人,大概是去了她的其他家人墳前,燒著紙錢,目光呆滯。

蕭瑟瑟無言,看蕭醉的臉色好像比之前差了,忙問:“三姐姐,你還好吧,要不要先尋個地方坐下來歇歇。”

“多謝四小姐掛礙,蕭醉無事。”笑意淡浮,蕭醉垂頭看著日漸隆起的小腹,一只手緩緩的撫上去。

看得出來,蕭醉對這個孩子是喜愛的,無關它的父親是誰,只是因為這是她最親的人。

蕭瑟瑟也輕輕撫了撫蕭醉的肚子,笑說:“再過幾個月我的小外甥出生,我可要回蕭家去抱它的,尤其是滿月酒,我可不想錯過,定要王爺也跟著一起去討杯酒喝,沾沾喜氣。”

蕭醉微怔,福了福身,道:“四小姐能來賞光,蕭醉求之不得。”

“三姐姐也會用‘求之不得’這樣的詞?”蕭瑟瑟揶揄,“還有,三姐姐還是叫我四妹吧,總叫我四小姐,我越來越不習慣了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蕭醉笑了,這笑容是親切的,蕭瑟瑟能讀懂。

“對了,三姐姐——”蕭瑟瑟的話還沒說完,就見蕭醉忽然捂著嘴幹嘔,隨之就是咳嗽,身子也彎了下去。

“三姐姐!”蕭瑟瑟心裏一驚。

“三小姐!”綠蘿也被這突發情況嚇到了。

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想要扶住蕭醉,卻沒想到還有人比他們更快。

蕭醉落到了玉傾寒的懷裏。

“蕭三小姐,你還好嗎?”玉傾寒的詢問聽來很是焦心。

他攬著蕭醉的身子,能感覺到這身子發沈站不穩,玉傾寒把肩膀都勻給了蕭醉,讓她能將頭靠在上面,一手握住她的手。手心很涼,玉傾寒下意識的握得緊了一些,把蕭醉完全納入在懷中。

“這……”綠蘿想要提醒玉傾寒,男女授受不親,可畢竟是沒有膽子跟皇子說話,只好求著蕭瑟瑟:“四小姐……呃不,瑾王妃……”

蕭瑟瑟沒有理會綠蘿,雖然看玉傾寒很不對勁,但在意的還是蕭醉的身子。

“三姐姐,你怎麽樣了?”

“四小姐……四妹……”蕭醉難受的幹嘔,喘著氣說:“蕭醉無礙,大概今天稍微有些累,有些妊娠而已。”

玉魄忙說:“都是我的事耽誤的,蕭三小姐你放松,我們這就送你回去。”

“玉魄帝姬……”蕭醉想說她稍微歇一下就好了,可胃裏難受的厲害,她竟因幹嘔而沒法再說話。

“蕭三小姐,我送你回府。”玉傾寒說著,輕輕勾起蕭醉的腰,將她打橫抱起。

蕭醉被驚道:“六殿下!”

綠蘿也傻眼了,“這、這……”

“綠蘿,還楞著幹什麽!”蕭瑟瑟出語嚴肅,命令道:“趕緊給六殿下帶路,一起送三姐姐回去休息,給她弄點安胎養身的藥喝下。”

“是、是。”綠蘿被蕭瑟瑟的神情懾住,明白過來自己該做什麽,連忙給玉傾寒帶路去了。

“玉魄帝姬,我們回白紙河吧,別讓皇伯父發現你偷溜,再興師動眾的來找。”見玉傾寒他們走了,蕭瑟瑟對玉魄道。

玉魄回望那名還在墳前燒紙的婦人,咬了咬下唇,回過頭,定定道:“我不會再逃避了。”

出了陵園,門口的守衛們用怪異的目光看了眼蕭瑟瑟和玉魄。

蕭瑟瑟沒理他們,她望著街角去往蕭府的方向,能看見玉傾寒走得很快,他們的身影已漸漸消失在盡頭。

蕭瑟瑟瞇了瞇眼,一雙靜美的黑眸裏,流動著異光。

六殿下剛才的舉動,她要是再看不出來有問題,那就是瞎子了。

他對三姐姐那麽關心,眉眼間都是焦慮,連看三姐姐的時候,那眼神都像是在看很在意的人。

三姐姐很少出府,不愛結交朋友,六殿下又是個一身病話也不多的隱形人,他們何時變得這麽不一般了?

再想到玉魄剛才的那句“蕭三小姐這樣說可就是見外了,我六哥會不高興的”,蕭瑟瑟的心裏如撞了口鐘,狠狠的一驚。

該不會,當初那個誤奪了三姐姐身子的人,就是六殿下吧!

那三姐姐肚子裏的孩子,不就是皇孫了?

蕭瑟瑟收回了視線,也化去自己目光裏的異樣,重新變得淺淡柔和。

在玉魄的面前,她不宜表現出知道很多的樣子。且這會兒綠意和潯陽王妃還在河邊等著她,她也該去跟她們會合了。

白紙河畔,熱鬧還在持續。

賽龍舟的環節已經進入白熱化,脫穎而出的幾個隊伍休息了一陣,開始準備決賽。百姓們激動的圍在白紙河邊,橋上橋下,都站滿了人。

在一座拱橋上,蕭瑟瑟找到了潯陽王妃和綠意。那兩人就扒在欄桿上,探著頭看準備出發的幾條龍舟,潯陽王妃還搖著撥浪鼓大喊加油。

綠意一轉頭,瞅見了蕭瑟瑟,忙說:“小姐你可算回來了,快來看啊,現在是決賽了!”

蕭瑟瑟淺笑:“我先回一趟坐席,再過來找你們。”

“啊?為什麽啊小姐!”綠意失望道。

蕭瑟瑟無奈。這丫頭,沒看見玉魄帝姬在旁邊嗎?總得先讓玉魄回去吧,不然驚動了天英帝,可就成了徒惹是非了。

因著橋上人多,蕭瑟瑟和玉魄走起來,也就需要慢且小心。剛走了沒多遠,經過潯陽王妃身邊時,聽見百姓們忽然就瘋狂的吶喊起來,蕭瑟瑟朝著河上望了一眼,原來是決賽開始了。

就在這時,潯陽王妃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,“嗯?”

她離開扶手,回頭朝著某條巷子望去,瞇眼若有所思,眼睛又轉了兩圈,突然就大喊一聲:“何方妖孽!”匆匆擠過人群,跑下橋去了。

“許姐姐!”蕭瑟瑟忙喚。

玉魄詫異的問:“潯陽王妃這是做什麽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不過看她的樣子,好像發現了什麽不一般的人。”蕭瑟瑟想了想,道:“我跟去看看,畢竟我和潯陽王妃一起出來的,回去也得一起回去才好。”

玉魄嫣然一笑:“瑾王妃,我也去吧,反正我都耽誤了這麽久了,再晚一點也沒差了。”

“也好。”兩個人達成共識,一起追著潯陽王妃過去。

賽龍舟決賽越發的激烈,以至於百姓們全都往河邊擠,離河邊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顯得比平日空蕩了太多。

就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,街道的拐角處圍了一些人。人不多,不知道他們在圍觀什麽,但蕭瑟瑟漸漸能聽見,有樂器的聲音從那邊傳來,聽音色,像是磬。而潯陽王妃正是朝著那裏奔跑。

玉魄訝然道:“剛才我們在橋上那麽遠的地方,潯陽王妃竟然聽見了這裏的奏樂聲?”

“是啊,她的修為真的很高深。”蕭瑟瑟附和。

玉魄問:“潯陽王妃也喜歡音律嗎?”

“似乎不是。”蕭瑟瑟邊跑邊說:“她方才說了句‘何方妖孽’……”

氣喘籲籲的,兩人終於跑到了,來到潯陽王妃的身旁,一並看去。

這裏還真有個人在演奏樂器,確實是一張很小的磬,青黑色的銅片所制。

“就是這家夥……”潯陽王妃嘀咕:“這家夥誰啊,都不讓人好好看賽龍舟!難得察覺到有人跟我師兄的功力不相上下,還以為是來找我挑釁的,沒想到就是個瞎子在賣藝啊!”

瞎子?

聽了這話,蕭瑟瑟和玉魄才發現,那抱磬之人的眼睛沒有焦距,也不轉動,還真是個盲人。

看這人的打扮,大概是個雲游樂師。面目秀中帶著俊逸,清中透著貴氣,簡單幹凈的布衫倒有幾分出塵的味道。那雙手有意無意的敲著磬,修長的手指、凹凸分明的骨節,很是吸引蕭瑟瑟和玉魄的視線。

他的曲子似乎是隨心而奏的,圍觀的人顯然是不滿,發出些唏噓聲。有人拋了兩個銅板過去就走人,還有的直接罵道:“這奏得什麽玩意兒,這都敢出來賣藝!真是破壞氛圍!”

☆、意中之人

玉魄聽不過,對蕭瑟瑟道:“這些人要是覺得不好,大可以直接走開,怎能罵人。”

“不就有這樣的人麽?罵得起勁,別人又不欠他的。”蕭瑟瑟冷道。

潯陽王妃道:“反正這奏的什麽我是聽不懂,就知道這人是個高手,內力比我還強。”

“許姐姐聽得出來?”蕭瑟瑟問。

“那當然!只不過你們沒武功基礎,所以沒法感覺而已!”

那人聽見了幾人的話,轉臉過來,雖然雙眸沒有聚焦,但蕭瑟瑟知道,他在看她們。

“看什麽看啊,沒見過美女嗎!”潯陽王妃頤指氣使,叉著腰昂著腦袋道。

蕭瑟瑟汗顏她竟冒出這樣一句,而玉魄則笑道:“先生,你別生氣,我很喜歡你奏的曲子。”

圍觀的人有些準備走的,看了玉魄一眼,沒好氣道:“這一通亂奏的,怎麽還有人覺得好啊!”

玉魄定定道:“先生是曲隨心動,不拘泥於音律法則,我倒覺得這不是亂,而是心弦之曲,不宜用音律標準去衡量。”

樂聲驟停,那人面對著玉魄的方向,淡淡道:“多謝姑娘擡愛。”

玉魄嫣然笑道:“我便是將心中所想如實說出來罷了。”

那人沈默了會兒,抱著磬起身,廣袖微微拂了腰封上的落灰,轉身即去。

他走得很隨心,廣袖與長發在微風裏輕輕卷著。地上還有些圍觀者們丟給他的銅錢,他卻毫不在意,一枚也不帶走。

眾人面面相覷,接著趕緊去撿錢。

潯陽王妃哼了聲,索然無味道:“無聊!有這麽高的修為幹什麽在大街上找罵,還不如找個山谷蹲著自己玩!”

玉魄喃喃:“我覺得他身上有貴氣,不知瑾王妃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覺。”

“誰知道呢……”蕭瑟瑟喃喃,瞇起了眼,視線還緊緊的盯著遠去的人。

不論是直覺還是分析都告訴她,在這樣喜慶的節日裏,順京街上出現這樣的一個人,怎麽都不會僅僅是個簡單的事件。

她能感覺到,那人的氣質不簡單。舉手投足間的高貴,不是那件布衣能掩蓋的。

“玉魄帝姬,潯陽王妃,我們回去吧。”蕭瑟瑟沒有再多慮,對兩人提了議。

三人就此離去,與那樂師一往南,一往北。

走得遠了,一枚玉墜從樂師的腰封裏脫落,掉在地上。

玉墜沖上的那一面,刻著一個“隱”字。

他停住腳步,低身,將玉墜撿起。

而玉墜的背面,赫然是“北魏”二字,入玉三分。

讓蕭瑟瑟和玉魄慶幸的是,他們回到皇族的坐席時,天英帝並沒有發現玉魄溜走了。

倒是幾個帝姬見玉魄回來,心裏存了故意奚落的念頭,笑嘻嘻道:“玉魄妹妹這是上哪兒玩去了?我們剛才還在討論,你是不是趁著這機會跑掉,想讓我們替你去和親呢。”

玉魄明眸澄澈,笑容溫潤,“謝謝你們掛心我,剛才潯陽王妃帶著我去橋上走了走。”

潯陽王妃立刻轉臉看來,問眾帝姬:“你們誰找我?有話趕緊說!”

“沒、沒有,我們只是在和玉魄說話。”帝姬們前兩天剛在宮宴上見識過潯陽王妃的手段,眼下誰還敢跟她說話?連正眼瞅她的勇氣都沒有。

玉魄也無意跟她們浪費時間,擊退了就罷,她管附近的女官要了本書,靜靜看去了。

不多時,玉傾寒回來。

他在經過蕭瑟瑟身邊時,蕭瑟瑟小聲問:“六殿下,都順利麽?”

“順利……咳、咳咳……”玉傾寒虛弱的咳著,臉白如粉,無力的坐了回去。

“六弟沒事吧。”玉傾雲忙遞過來一張手帕。

“咳……多謝四哥。”

蕭瑟瑟疑心的瞅著玉傾寒。這個六殿下,還真不是省油的燈。

此次端午活動舉行得很順利,散場時,百姓們還熱情高漲。

皇貴們各自乘車離去,蕭瑟瑟在人群中尋著,找出了蕭致遠。

蕭致遠也在找蕭瑟瑟,見到她時,蕭致遠的臉上洋溢起開心的笑容。

“姐姐,你最近怎麽樣了?我覺得你看著比之前精神了不少,是不是姐夫對你很好?”

蕭瑟瑟淺笑:“是啊,他對我很好,你也都好吧。”

“姐姐放心,我這邊很好的。”蕭致遠點頭,眼神熠熠,仿佛是蕭瑟瑟不放心他就不放棄似的。

“對了姐姐,再過一段時間,就是全國科考了,這次我也有報名參加。”

“是嗎?”蕭瑟瑟拍了拍蕭致遠的肩膀,“祝你能金榜題名,你的敏捷好學我是知道的,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好成績。”

“我自然是躊躇滿志啊,不過……還是重在參與吧。”蕭致遠很是看得開。

“對了姐姐,這次的全國科考,除了文狀元,還要比武狀元。”蕭致遠笑容燦爛,“我挺看好張太仆家的那位公子。”

逸凡嗎?

蕭瑟瑟的表情酸了幾分。

今日這活動,以張家的官位是不能來貴客席的,所以除了張錦嵐被玉輕揚帶來了,剩下的張家人她都沒看見。

玉忘言一直有派人暗中保護逸凡,把逸凡的消息傳給她。逸凡很好,張家也都很好,可是想到不能與爹和弟弟相認,蕭瑟瑟的感覺就像是吃了黃連,有苦說不出。

道別了蕭致遠,轉身就看見玉忘言正在等她。

蕭瑟瑟忙過去,把手交到他手裏,溫暖和熾熱包裹住她的手,一路傳到心田。

在回程的馬車上,蕭瑟瑟靠著玉忘言,講起了今天的遭遇,說到了那個氣質非凡的樂師,說到了陵園和蕭醉,還有玉傾寒。

“忘言,我總覺得六殿下待三姐姐不太對。”蕭瑟瑟喃喃:“所以我懷疑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懷疑什麽,瑟瑟。”玉忘言摩挲著蕭瑟瑟的手,“瑟瑟,你想的沒錯。”

蕭瑟瑟仍是有些驚訝,張了張唇,嚶嚀道:“原來三姐姐肚子裏的孩子,真的是六殿下的。”

“六殿下是受玉傾玄的脅迫。”玉忘言道:“他覺得愧對你三姐,曾經半夜潛入蕭府,只想探望你三姐的情況。”

這事情蕭瑟瑟有印象,就在蕭醉出事後,她去蕭醉的住處,陪著蕭醉入眠,卻發現那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半夜出現在院子裏。

原來,那是六殿下放心不下三姐姐,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前來探望。

“那晚,瑾王府的侍衛發現六殿下偷偷出府,告知了我,我便和山宗在六王府與蕭府的路上等著,等到了從蕭府回來的六殿下。”

蕭瑟瑟“嗯”了聲,算是明白為什麽玉忘言一直信任玉傾寒了,原來從那個時候起,他們就算是互相握了把柄,締結了盟約。

這麽看來,今天她幫了玉傾寒和玉魄,這事做對了。

見玉忘言眼底還有些愁緒,蕭瑟瑟在他肩頭蹭了蹭,嬌聲道:“忘言,你心裏還不舒服嗎?別難過,我陪你呢。”

“我沒事。”玉忘言展露出笑容,“父子沒有隔夜仇,我不放心上。”

卻道此次端午節的活動能順利落定,蕭家功不可沒。

當日天英帝就喊了蕭恪去禦書房,大肆賞賜了一番,還對蕭恪說,自己想籌備一份更大的賞賜給他。

蕭恪自然喜悅,連忙拜服謝恩。

這消息不脛而走,許多關註蕭恪的人都在暗中猜測,天英帝想要給他怎樣的賞賜。若說仕途,能壓在蕭恪頭上的只有趙左丞相,難道天英帝還要把趙左丞相給貶到蕭恪下頭去不成?

沒人猜到,那賞賜來得那樣快。

甚至快到連天英帝自己都沒想到。

一切都是因二殿下從湖陽回來而引起的。

五月十三,玉傾玄就回來了。

他在湖陽把善後的事做得很好,帶去的兵馬沒有多大的損失,還順手將湖陽周邊幾個臨水城鎮的水匪剿了一把。

以玉傾玄的手段,那定是殺得片甲不留,女人小孩統統不放過。當然這些事天英帝是不知道的,他所能看見的,就是玉傾玄的功勞和湖陽這一大患的徹底解決。

因著玉傾玄功勞赫赫,縱使天英帝還介意之前玉傾雲的暗示,但畢竟是沒有直接證據,只得先將此事壓下,好好的表彰玉傾玄。

可出乎天英帝的預料,玉傾玄竟說,他只要一個人,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賞賜他都不要。

“父皇,兒臣有一位意中人,之前一直沒有向父皇提起過。”

禦書房裏,玉傾玄還沒有更衣,衣服上染了不少灰塵汙漬。他跪在天英帝的桌案前,神色認真的大異於平日。

“之前在順京,我們時不時還能相見,當然都遵循禮法絕不逾矩。這次兒臣去湖陽,數日不能關註她的音訊,心裏實在是太煎熬了。所以要說賞賜,兒臣只想請父皇能為我們賜婚,而且兒臣很希望能將王妃之位給她。當然,一切還憑父皇做主。”

天英帝有些意外這個兒子還有意中人,他之前給玉傾玄指過不少女人,玉傾玄也都娶回去作側室了,王妃的位置的確是一直空缺,玉傾玄也沒有在意過。

原本天英帝還和蔣貴妃商量,該給玉傾玄指一個王妃了,但蔣貴妃說,正妻不同於妾室,雖然要門當戶對,但還是希望玉傾玄自己能喜歡。

“老二,朕有些好奇,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。”

☆、唱哪出戲

玉傾玄一叩頭,道:“她家裏雖然很好,但她是庶出的。”

天英帝凝起了眉頭,在大堯,庶出之女哪怕家世再好,要為人正妻也得下嫁,這二王妃的位置是斷然坐不上的。

玉傾玄又叩頭,再道:“父皇,她是蕭右丞相的長女。”

“蕭恪的女兒?”天英帝倒是沒想到,“蕭恪的長女……朕記得,是叫蕭書彤?”

“回父皇,正是書彤。”玉傾玄臉上帶笑,眼底情絲點點,似乎是提到蕭書彤時他便陷入了遐思之中。

“朕的確聽聞,那蕭書彤是個不錯的姑娘。”天英帝低吟。

他捫心自問,如今的蕭家勢力大漲,要是再任玉傾玄也跟蕭家聯姻,他擔心蕭家又會聯合蔣貴妃的母家,成為下一個湖陽趙氏。

不過,眼下玉傾玄立功回來,理應褒獎,他提出的要求又是人之常情,天英帝的確沒有拒絕的理由。

況且,蕭家和趙家不同。趙氏一門出了皇後,又扶持太子,蕭氏女卻沒有做宮嬪的,如今也只有蕭瑟瑟一個宗親女眷。要是將蕭書彤指給老二做王妃,也算是先前承諾給蕭恪的厚賞了。

“父皇?”玉傾玄期待的問著。

天英帝沈默良久,道:“好,那朕就讓蕭恪給蕭書彤擡嫡女,賜你作王妃。”

玉傾玄大喜,叩頭道:“兒臣叩謝父皇成全!”

“起來吧。”天英帝笑道:“你都這個年紀,也該有個王妃鎮著後院了。等蕭恪安排好了,朕會擇了良辰吉日讓你們大婚。還有老三……也該娶太子妃了。”

玉傾玄的眼中,一抹陰暗不著痕跡的劃過,低著頭笑道:“太子三弟跟兒臣年紀沒差多少,大哥前兩年娶了王妃,這會兒輪到兒臣,下一個看來就是三弟了。”

天英帝想著玉輕揚,一種不省心的感覺便令他郁郁。趙氏想把趙訪煙嫁給玉輕揚,這裏面的心思,天英帝很明白。

對玉輕揚,他已算是失望了,留著他的太子之位,最大的用意就是鎮住其他蠢蠢欲動的皇子。所以,對於趙訪煙當不當這個太子妃,天英帝心裏是沒多少計較的,只是反感趙氏的殷勤。

見天英帝臉色黑沈,玉傾玄知趣的謝恩告退,出殿時唇角一勾,那笑容分外陰狠。

晨間,朝暉柔和,瑾王府中浮動著一層暖暖的濕氣。

臥房裏,陽光像是薄屑,灑在繡著合歡花的薄衾被上。

衾被微微起伏,被下的蕭瑟瑟挪了挪身子,往玉忘言的懷裏又鉆了鉆,無意識的輕哼了兩聲。

玉忘言還以為她不舒服,被驚醒來,忙打量了她一遍,見她睡得熟,這才放心的又將她攬好。

從那日與父王不愉快的談話後,瑟瑟便對他更加的細膩,白天總是陪著他說笑,生怕他會想不開心的事;晚上在被子裏更是比水還柔情,仿佛要化了他的骨,酥了他的心。

記得昨夜繾綣時,她眼波帶電,含情脈脈,嬌柔媚骨,嬌喘間還時時說著甜甜的誓言,告訴他,她一直都會在。

他們之間並不轟轟烈烈,但幸福卻濃的像是釀了百年的酒,總能在玉忘言愁眉不展的時候,滋潤他的心,讓他的臉上再有笑容。

能在每天夢醒時看見懷裏抱著的是她,這種滿足感,對玉忘言還說,都是無尚的。

今天日子特殊,玉忘言不必上朝,而要陪著蕭瑟瑟去蕭府,一起參與把蕭書彤擡嫡女的事。

見時間還有富餘,玉忘言小心的不吵到蕭瑟瑟,由著她繼續賴床。

卯時,兩人出發,在小半個時辰後抵達了蕭府。

玉忘言扶著蕭瑟瑟下車,兩人一起望向蕭府的牌匾,心中思索著的是同一件事。

關於玉傾玄索要的賜婚,兩人都感到吃驚。先不論玉傾玄和蕭書彤是什麽時候好上的,蕭家和玉傾玄成姻親,對玉忘言不是好事。

以蕭恪的薄涼和勢力,只怕屆時……

“瑾王,四妹,你們來了。”蕭醉的聲音響起。

蕭瑟瑟擡眼,見綠蘿扶著蕭醉,站在門楣下。

蕭醉的氣色還不錯,小腹看著又隆起了些。她穿著件寬大的散花靡子裙,一手緩緩撫著小腹,一步步走下臺階。

“蕭醉見過瑾王、瑾王妃。”蕭醉想要欠身。

蕭瑟瑟忙制止了她的架勢,“三姐姐有孕在身,不方便的事就不要做了。”

“多謝四妹關心。”蕭醉笑了笑,眸底深了些,“我這幾日很好……”

蕭瑟瑟故意道:“可是六殿下悉心照顧了?”

蕭醉一怔,喃喃:“六殿下……”似在懷疑什麽,沈吟不語了。

看來三姐姐也有所懷疑吧,蕭瑟瑟沒點破,挽著玉忘言入府了。

在蕭府正廳,蕭瑟瑟沒見到黃氏,想來黃氏定還在被禁足。

薛氏帶著五小姐蕭亦巧坐在蕭書彤的邊上,蕭書彤看起來神定氣閑,還在慢悠悠的玩著指甲上的蔻丹。

按規矩說,蕭書彤要擡嫡女,就得把黃氏擡平妻。但黃氏失德在先,老太君極其不喜,蕭家的其他長老也有不少持反對意見。

有人提議把蕭書彤記在已死的賀氏名下,但此舉按說要經過賀氏本人同意,故此有違規矩。

更有長老道:“賀氏都死了那麽多年了,再給她添個閨女,哪有這麽辦事的?不是說不行,只是總得有個能替賀氏選擇的人吧?”

一下子,滿屋的人都看向蕭瑟瑟和蕭致遠,蕭家唯他們兩個是賀氏所生。

“瑟瑟,致遠,你們說。”蕭恪道。

蕭瑟瑟制止了要說話的蕭致遠,吟然淺笑:“給大姐擡嫡女是族中的大事,我和致遠是晚輩,置喙不上,這事還是請奶奶和各位長老們決定吧。”

老太君冷道:“書彤丫頭合該是我蕭家的嫡女,今天在這兒一定得想個合情合理的法子,把書彤丫頭給擡了。”

“奶奶,我有話說!”

蕭家大少爺突然嚷道。

他是黃氏所出的庶長子,在蕭家地位僅次於蕭致遠,可惜不學無術,貪酒好色,還搞出過囚禁常幻兒那種事。

老太君看向大少爺,道:“什麽話,直接說出來給大家夥都聽聽。”

大少爺嚷道:“我娘是書彤的生母,書彤擡嫡女,當然該是我娘擡平妻,憑什麽把書彤記給賀氏?”

“放肆!賀氏兩個字是你叫的?”老太君的鹿頭拐杖,狠狠的一磕地,“賀氏是你嫡母,嫡庶有別,沒大沒小的成什麽樣子!”

“奶奶,你別兇我啊。”大少爺苦著臉說:“本來就該是我娘被擡平妻,我娘先前雖然……犯了點錯誤,但她一直都在誠心悔過嘛,你們總不能老揪著不放吧!”

蕭恪吼道:“住口!身為我蕭某人的長子,豈能在長輩與瑾王面前大呼小叫!你是要把我蕭家的臉丟幹凈嗎?”

“怎麽連你也兇我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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